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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忠犬騎士的黑化之路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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弗蘭克一直沒有醒來。

古瑯休養了兩天倒是像沒事人一樣活蹦亂跳,只是弗蘭克不醒,她的狀態始終有些萎靡。

熒的狀態也總是有些心不在焉,好像在準備什麽很艱難的決定。

於前急匆匆地趕來,帶來了不好的消息。

自從弗蘭克昏迷以後,打聽消息的重擔就落在了於前身上。但是沒有弗蘭克便利的身份幫忙,他們的消息只能依靠彼特斯安插在達爾沃的線人,消息總是會慢一拍。

“問題有點嚴重,”於前皺著眉頭說,“達爾沃的國王已經連續三天沒上朝了。大公爵對外宣稱是因為弗蘭克王子失蹤導致國王一病不起,還把政務全權委托給了他處理。”

迪盧克緩慢地擦著手裏的劍,一聲不吭。

“達爾沃就沒其他的王子了嗎?”古瑯難以置信,“怎麽輪得到唐璜把持朝政?”

“小王子尚在繈褓之中,王國地位最尊貴的就是大公爵了。”於前嘆了一口氣,憂心忡忡,“所以說這次表面上是達爾沃的內戰,實際上還是彼特斯和達爾沃之間的較量。”

迪盧克將劍收入劍鞘,站了起來。

“先發檄文。”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於前。“把叔父殺死我父母的罪行公布於天下。我打聽過,叔父這幾年苛政重稅,民眾苦不堪言。一旦將他皇位來源不正的消息公布出去,至少能夠在輿論上搶占高地。我養父已經到了達爾沃王城,聯系上了我父親的舊部。我今日便出發,去找他們。”

於前點了點頭,接過信:“雖然彼特斯不能直接派軍隊來,但是彼特斯在達爾沃的線人,以及他們手下的勢力,都可以為你所用。建議你盡早逼宮,趁著唐璜來不及從外面調兵。”

迪盧克頷首,朝熒走去。

熒正低頭看著手中的一張卡片,滿臉思索。

“殿下……”

聽到迪盧克的聲音,熒手指動了動,卡片憑空消失,她擡起頭。

迪盧克走到她面前,單膝跪下,虔誠地牽起她的手,仰頭直視她。

“我的公主,”他輕聲說,“等我回來,好嗎?”

他看到公主的眼裏浮上了薄薄的一層晶瑩,轉瞬又消失。他幾乎疑心自己看錯了。

他低下頭,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一吻。

旋即,他松開手,想要起身離去,熒卻以決絕的力道緊緊握著他的手。她將手翻轉過來,讓迪盧克的手背朝上,隨後學著他的樣子,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個相同的吻。

很輕盈,像是被一片羽毛輕輕觸碰了一下。迪盧克楞住了。

熒松開手,伏身擁住他,眷戀地把頭埋在他的頸間,悶悶地說:“你要保護好自己,一定要活著回來。”

他嗅著她發間的香氣,鄭重的點了點頭。

等我,等我當上國王後,你能嫁給我嗎?

迪盧克沒有說出這句話。

王城的軍隊有三分之一都是迪盧克父親的舊部,早就對前任國王的死心懷疑慮。新國王上任後排除異己,他們的日子更是不好過。前任騎士長一聯絡,再加上迪盧克的親自出現,他們便一呼百應,誓要為舊主報仇。

彼特斯在達爾沃安插的線人人數竟也不是,實實在在地令迪盧克吃了一驚。更重要的是,其中還有幾個有爵位在身的權貴,在府內眷養了幾隊私兵,也可以為他所用。

迪盧克自己經營的關系網業務也拓展到達爾沃。夜梟組織雖然人不多,但是個個在武力值上都是精英,是以一當十的好手。再加上為公主送嫁的親衛隊,拼拼湊湊,竟也成了一支像模像樣的隊伍,基本能與護衛達爾沃王城的軍隊抗衡。

也只能從外往裏攻了。

這幾日迪盧克有收到那位唐璜的消息。他似乎完完全全是一個瘋子,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性命,在朝堂上但凡有人敢質疑他的任何一點決定,都會被他當場斬殺,如同對待螻蟻一般。為了讓人效命,他還專門把部分貴族的家人禁錮在了宮裏,讓他們不得不為他賣命。

還好熒早就提醒過他唐璜會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,迪盧克一早就把自己人保護了起來。

想到熒,迪盧克摸了摸胸口衣袋裏那張為公主拂過唇角的手帕,心裏又湧上了無窮的力量。

等這件事結束,殺了唐璜,他就能奪回自己的身份,再也沒有人會說他和熒不般配,也再也沒有人會阻止他和公主在一起了。

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向彼特斯王國求娶公主,兩國保持和平,然後,就會像童話故事裏所說的那樣,王子和公主一起過上幸福的生活……

於前幽靈般地出現,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
“自從國王殺死哥哥的事情傳出去後,積蓄已久的民怨都爆發了,各地甚至出現了起義兵,說是要扶持您,給老國王報仇。”於前頓了一下,還是問出了口,“你想到辦法了嗎?”

迪盧克知道他在問什麽。他問的是那個舍利子。

傳說中舍利子擁有神秘的力量,擁有他的人迎來的永遠都是勝利。他的父親就死在了搶奪了舍利子的叔父的手下。

現在唐璜把王宮緊鎖,別說找到舍利子的蹤跡了,他們甚至不知道舍利子現在是在國王手裏還是在唐璜手裏。

如果在國王手裏,事情還好辦一點,如果在唐璜手裏……那就有些棘手了。到現在為止,擁有舍利子的人確實沒有失敗過,似乎是命運的安排,是註定的。

不過,迪盧克不信命。

“我會贏的。”他告訴於前,也告訴自己。

沒有幾個人真的願意為唐璜和那個殺兄的國王賣命。

但是屬於前任國王舊部的憤怒可是實打實的。

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,迪盧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,那已經分不清是雨、是汗,還是鮮血。

他臉上滴著紅色的血,火焰般的頭發被雨水蒙上一層陰霾,眼神望向站在王宮頂端的唐璜,透出兇狠的殺意。就好像從地獄來的閻羅,一劍將面前的人捅穿。

唐璜卻狀似悠閑地坐在王宮的高墻上,似乎對自己這邊的劣勢視若無睹,只是把玩著手裏的東西。那被達爾沃視若珍寶數個世紀的舍利子在他手裏轉動著,就像一件可憐的玩具。

起義軍開始撞擊王宮的大門。

一下、兩下、三下……

大門已經搖搖欲墜。

唐璜卻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。他依舊不緊不慢地坐在那裏,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。

這笑容很熟悉,迪盧克驀然想起,幾日前他在宮門口拍弗蘭克的背的時候,似乎也露出過類似的笑容。

道具……迪盧克忽然想起古瑯提到的這個詞,道具……

但是他離唐璜這麽遠,他就算有道具,也沒辦法用吧……

正在迪盧克思考的時候,隨著一聲巨響,王宮的大門訇然倒塌。

起義軍舉著手中的劍,吶喊著向裏沖。

就在此時,唐璜終於動了。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弓箭,吹了一聲口哨,而後彎弓搭箭,箭頭直直朝向迪盧克。

迪盧克皺眉,向前沖去。

唐璜松開了手,箭直直地沖迪盧克射了過去。

但是迪盧克正在高速移動著前進,早就離開了之前箭飛行的軌跡。

奇怪的事情發生了,那支箭像長了眼睛似的,竟然在空中轉了個彎,改變了方向,沖著迪盧克的後背飛來。

迪盧克心中一凜,一下子蹬地,整個人向旁邊一滾,躲開了飛來的箭。

那箭仿佛有生命似的,發現自己飛了過去,立刻懸停在空中,掉轉箭頭,準備下一輪攻擊。

是道具?還是舍利子的力量?

迪盧克驚疑不定地想著。

箭沒有給他留下任何思考的時間,再次以最快的速度朝他的眼睛飛來。他再次向旁邊一跳,一擡頭,卻發現箭又轉向在他眼前!

來不及躲了。迪盧克奮力舉起剛剛被轟碎的一塊城門碎片,擋住了箭。

箭似乎知道這條路不行,硬將自己從城門中拔出,再次飛向迪盧克的後腦。

這麽躲下去完全不是辦法。迪盧克幾乎有些心生絕望了。就是這麽一晃神的功夫,他慢了一拍,手掌被箭穿過,失力扔掉了城門碎片。

他壓下了湧到喉頭的痛吟,看向朝著他飛來的箭。

電光火石間,他的腦海中湧過了無數念頭,他什麽都抓不住,最後,畫面定格在公主含笑的臉上。

迪盧克閉上了眼睛。

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,似乎有一片陰影遮擋在他的眼前,似乎有柔軟的布料拂過他的面頰,帶來一陣熟悉的香氣。

他睜開眼睛,大腦一片空白。

是熒。

她擋在了他面前,那支箭已經紮進了她的身體裏,完全將她穿透。熒嬌小的身軀向後仰到,迪盧克下意識接住她,將她摟在懷裏。

不……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

迪盧克整個人顫抖著,他嘗試用手去按住熒身上的傷口,可是沒有用。熒的身體裏源源不斷的湧出鮮血,流淌進地上暈開的雨水裏,一片慘淡的紅。

“道具……你們不是有道具嗎!”迪盧克左右環顧,想找古瑯,找於前,求他們救救熒,他什麽都願意做。可是熒緩緩擡起手,扶上他的臉,逼迫他低頭看向她。

“來……不及了……”她的臉色漸漸灰敗下去,氣息似乎也在慢慢變弱,但是她看起來卻很高興,臉上浮現出嬌艷的笑容。真奇怪,迪盧克看著這個笑容,又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。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笑著的。他寧可回到那時候,那時候他們還不認識,她還是彼特斯最嬌貴的公主,他只是在黑暗處仰望她的騎士。

彼特斯的明珠應該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無憂無慮地盛放,而不是在這種沾滿罪惡與鮮血的戰場上蒼白地破碎。

“但是我……很高興……”熒的喉嚨裏發出汨汨的聲音,失去血色的唇邊湧出了鮮血,卻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微笑,“我,終於,護住了……”

“你別說話,你不會死的。”迪盧克的眼睛疼痛難忍,似乎有淚水慢慢地湧上來。他從來沒有嘗過淚水的滋味。父母去世他沒哭,獨自一人走在黑夜裏他沒哭,在騎士營訓練最苦的時候他也沒哭……

慢慢的,一些記憶湧了上來。父親使用邪眼而死的時候他沒哭,義弟凱亞告訴他他是間諜的時候他沒哭,放棄神之眼和騎士團的時候他沒哭,獨自一人追查愚人眾的時候他也沒哭……

紛亂的思緒混雜在他的腦海裏,他頭痛欲裂,眼前卻只有一片血色蔓延。一片灰蒙之中,那一點金色也在迅速暗淡下去。

“看著我……看著我……”熒的手指在他臉頰上顫抖,他連忙擡手攥住那只纖細的手,想要留存一抹熱度。

熒費力地用雙手握住他的手,手中出現了一把黑中透紅的巨劍。熒拉著他的手攥住劍柄,嘴唇開開合合。

“我想……看你當國王……”熒的聲音越來越低,迪盧克要把耳朵湊到她的唇邊才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麽。

“我……願意……嫁……給……你……的……”

最後一個字輕輕消失在嗚咽的雨聲裏,熒的手垂落下去,眼裏的最後一抹神采也徹底消失了。她身上的鮮血還在緩緩蔓延著,但是血液的溫度漸漸地變涼,變涼……

她死了。

迪盧克全身的感官都拒絕接受這一消息,他多麽希望這只是一場可怕的噩夢。等夢醒來,公主依舊會在他身邊笑著看他。

公主不可能死,公主怎麽會死呢?死的應該是他啊!

可是……可是她現在就躺在他的懷裏,不會說話,不會動,她再也不會和他一起跳舞,再也不會沖他甜甜地笑,再也不會說那些俏皮話逗弄他,再也不會親吻他,也再也沒有人願意陪同他一起行走在漫漫長夜中了。

他曾真切感受到她的身體是那樣柔軟而溫暖,可是現在,只剩下一片灰敗和冰涼。

迪盧克恍然想起了他們的初見。

金發的旅行者操縱著風元素力,潔白的裙裾在空中飛起,身邊飄飄悠悠飛著一個小家夥。

看到他,她露出一個禮貌的清淺笑容。

更多的記憶出現了。

她稱他“暗夜英雄”的畫面,他們並肩作戰砍殺丘丘人的畫面,她在“天使的饋贈”接過葡萄汁的畫面,他在金蘋果島上向她說晚安的畫面……

“要掃蕩罪惡的話,你不必獨自行走在長夜之中。”

金發少女清冷的聲音交疊在一起。相似的話,她對他說過兩次。

可是你食言了啊……

迪盧克抱緊懷中已經冰冷的身軀。雨越下越大,天空黑壓壓地似乎要塌下來。迪盧克多希望此刻它真的能塌下來,讓這個世界一起毀滅。

她不在了。這個世界沒有意義了。

“醒過來,求求你,醒過來……”他小聲哀求著,但是沒有任何人回應他。

也不會有人回應他。只是雨,在冷漠的下著。

迪盧克咬了咬牙,站起身。

離開之前,還有一件事要做。

他單手拿起熒留下的那把狼的末路,大劍上訇然綻放出火焰。他擡起頭,看向仍站在宮墻上的唐璜。

熒說想讓他當國王,他一定要當。熒說想要嫁給他,他一定要娶。

但是在此之前,他會讓那個該死的兇手,付出代價!

唐璜眼裏終於浮現出一抹驚詫。

雨淅淅瀝瀝地下著。

沒有人註意到,熒的身體正在漸漸褪色,最終消失。

古瑯走了過來,在地上撿起了什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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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
此人已瘋→嘿嘿!沒想到吧!刀子換方向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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